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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肆虐的势头在第二天开始减弱，但天空依旧像是被捅了个窟窿，雨水毫无停歇的意思，从狂暴的倾泻转为一种沉闷、持久的滂沱。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浸泡在无边的水汽之中，窗外永远是灰蒙蒙的一片，能见度极低，只有哗啦啦的雨声统治着一切。
接下来的几天，林野的生活重心几乎全部转移到了照顾秦亦瑶上。
其实需要他做的并不多，主要是准备一日三餐，以及定时检查她脚踝的伤势，帮她用冰袋进行冷敷消肿。
秦亦瑶的态度，经历了一个微妙的变化过程。
最开始的一两天，她依旧带着明显的别扭和疏离。
林野把饭菜端到她房间门口的小凳子上，她总要等他离开好一会儿才悄悄开门取进去。
林野拿着用毛巾包好的冰袋要帮她敷脚时，她总是下意识地先把脚缩回去，眼神闪烁，嘴里含糊地说着“我自己来”
。
但往往因为动作不便，最后还是得默许林野动手，只是全程紧绷着身体，视线死死盯着窗外，或者天花板，就是不看他。
但人总是会习惯的，尤其是在这种极端封闭、与世隔绝的环境下。
到了第三西天，当林野再次端着煮得软烂的面条或粥走进她房间时，她己经能低声道一句“谢谢”
，虽然声音很轻。
当林野蹲下身，熟练地用冰袋轻轻覆上她依旧有些红肿的脚踝时，她虽然还是会身体微僵，但不再明显地退缩。
只是默默忍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偶尔会因为林野不小心碰到痛处而轻轻吸气，但也会很快忍住。
变化最明显的，是吃饭的地点。
从第五天开始，秦亦瑶的脚踝消肿了不少，虽然还不能承重走路，但单脚跳着移动己经不成问题。
那天中午，林野照例把两碗简单的汤面放在小客厅的折叠桌上，一抬头，却看到秦亦瑶己经单脚扶着墙壁，慢慢地跳到了餐桌旁，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了。
林野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其中一碗面推到她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折叠桌很小，两人面对面坐着，距离不到一米。
这是几天来，他们第一次在非治疗状态下如此近距离地、平静地共处一室吃饭。
房车外是永无止境的雨声，车内却弥漫着食物温热的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
林野低头吃着面，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对面的一切。
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秦亦瑶低头时垂落的几缕发丝，看到她因为受伤和困居而略显苍白的侧脸，看到她小口咀嚼时微微颤动的睫毛。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干净衣物和极淡体香的、难以具体描述却让人心安的气息。
那味道不同于暴雨的土腥味，也不同于食物的人工香气，是一种独属于活生生的、温暖的人体的味道。
在这片被雨水包围的孤岛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撩动心弦。
林野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失序，一股陌生的、温热的躁动在胸腔里弥漫开来。
他赶紧低下头，猛扒了几口面条，试图用食物的味道和吞咽的动作来压制那股莫名的悸动。
他忍不住在心里反思，脱离现代社会规范的约束，在这仿佛被文明遗弃的角落，只剩下孤男寡女长久相依，人的意志力真的能像钢铁一样坚定吗？
那些源自本能的情感与欲望，是否会因为极度的孤独和生存压力而被放大？
他担心自己长久以来筑起的心防，会在这日复一日的近距离相处中，被这种细微的、日常的温暖所侵蚀、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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