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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亨特搭腔,就像法医解剖尸体,必要熟悉每根骨头,要不然,一刀切下去,就坏事体了。
我说,就像史上第一部科幻小说,也是惊悚小说,玛丽.雪莱《弗兰肯斯坦》。
张海说,阿哥,德国大众,日本丰田,美国通用,全世界大车厂,尽是机器人流水线,机械臂上来,钢筋骨架,肌肉皮肤,血管内脏,自然搭好,造车比造人更快,不过嘛,手工有手工的好处,法拉利,兰博基尼,布加迪,这点顶级跑车,还用手工打磨,因而珍贵,也是艺术品。
我说,这样讲法,你们就是当代的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这部桑塔纳,便不是弗兰肯斯坦,而是丽莎女士,《创世记》《西斯廷圣母》。
我爸爸摇头说,越讲越豁边了。
费文莉说,这家厂人人皆有外号,这部车子也要起个名字。
神探亨特说,迪迪.麦考尔,洛杉矶女警察,有腔调吧。
费文莉说,乱世佳人,名字大气吧,老厂长的桑塔纳,出过人性命的车祸,就像南北战争,男人流血,断手断脚,女人落泪,断心断肺。
张海说,阿姐,我倒觉着,可以叫红黑军团,AC米兰球衣,一道红,一道黑,像这部车子颜色。
他这一句,叫我醍醐灌顶,我说,红与黑。
我爸爸莫知莫觉,啥东西?张海说,好像是一部译制片,赵忠祥老师配音。
神探亨特说,美国警匪片吧,贩毒还是绑票的?我说,讲一个法国后生,出身蛮苦,先后跟两个女人谈恋爱,即将飞黄腾达,最后却被杀头。
神探亨特说,小白脸轧姘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冤枉。
费文莉问我爸爸,蔡师傅,这部车子可以开吧?这女人,这一句,像一根针,戳爆儿童节气球,让我爸爸垂头丧气。
一年前,车祸空前惨烈,车子变速箱,刹车片,避震器,统统报销。
冉阿让问过价钿,以上零部件,加上风挡玻璃,等于我爸爸五年工资。
要是从废弃车场里拆,一是未必拆得到,二是关键零部件,用报废旧货,便有安全隐患,最好用原厂新货。
我爸爸愁眉苦脸说,车子开不动,只是个摆设。
我说,人死不能复生,就像不能收起骨灰,重新造出一个老厂长。
我爸爸说,老厂长的交代,我是没本事完成了,散了吧。
一弯秋月出来。
围墙下一摊灰烬,煞风景。
神探亨特开助动车走了。
我爸爸骑了脚踏车,叫我上后座。
但我不肯,要自己走回去。
费文莉叫张海送她回去,张海看我爸爸一眼。
我爸爸说,小海,你负责送费文莉。
张海骑上脚踏车,费文莉坐上书报架,雪白手臂膊,像两条白蛇,缠了张海腰上。
我再看她一身黑寡妇裙子,想起《红与黑》结局,玛蒂尔达小姐,一身素缟,怀抱爱人的头颅,亲嘴巴,再埋葬。
六
月亮,大得简直不像话,像一只脸盆,吊了头顶,随时跌落,杠头开花。
风里有桂花香味。
厂里寂寂无声,也没撒切尔夫人把门,唯独值班室亮了灯。
仓库背后,红砖围墙前,白露为霜,墙面渗出一颗颗水滴,一滴滴眼泪水。
墙根爬满绿油油苔藓,像男人皮癣,女人丝袜。
我看到一个影子,好像一株野草,何首乌,木莲,覆盆子,慢慢生长,脱颖而出。
月光从脸盆变成灯泡,一个男人,身高一米八,卖相登样,皮肤煞白。
他是建军,春申厂的工程师,1990年,他死在这堵墙下。
建军从墙里爬出来,像崂山道士,像西洋人魔术,像特异功能穿墙术。
他从头到脚湿透,地下一圈水,好像差点淹死,带了苏州河味道,一层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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