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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说,我只晓得女人有嫉妒心。
我说,男人嫉妒起来,比女人还要辣手辣脚,动刀动枪,杀人害命。
西宫水面上,树叶子漂远,被一条鲤鱼吞没。
我接了说,工会主席瓦西里,我爸爸讲过,此人经常发花痴,跟厂里女职工搞不清爽,也有情杀可能。
张海说,瓦西里是个缩卵,杀鸡杀鱼杀老鼠都不敢,顶多打个苍蝇蟑螂。
我说,还有保尔.柯察金,不要小看这种人,文弱书生,最有欺骗性了。
张海笑笑说,阿哥,你是说你自家吗?对不起啊。
我说,没关系,我还真盼自家有这本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但我有三不杀,一不杀无名之辈,二不杀无辜百姓,三不杀老弱妇孺。
这样吹牛皮,让我觉着心情舒畅。
张海赞道,阿哥,你懂的真多。
我笑说,满嘴文绉绉的人,一是会招惹女人,二是会走极端,招惹女人便是费文莉,走极端就是情杀。
以上理论,皆是我从推理小说中批发而来。
张海说,神探亨特没怀疑过保尔.柯察金吧。
我说,冉阿让嫌疑反而最小,因为他这张面孔,实在太像土匪强盗,杀人如麻的枪毙鬼。
张海大笑,对对对,枪毙鬼,不可能是冉阿让。
我讲得兴起,刹不了车,低声问,《东方快车谋杀案》看过吗?张海说,看过电影,蛮精彩的。
我说,凶手也许不止一个,你讲被害人身上有三处伤口不是?张海惊说,三个凶手,各戳一刀?我说,一种可能。
张海说,建军是个好人,年纪轻轻,哪来这样多仇家?我说,人心难测,还有一种杀人动机,就是建军的永动机图纸,案发当夜,他在值班室画图纸,就差最后一口气。
张海说,结果呢,建军自己最后一口气没了。
我说,不要小看这张图纸,点石成金,价值不可估量,要是有人觊觎他的成果,也想发明永动机,或者卖给有需要的人,比方讲,美国中央情报局,英国军情五处,以色列摩萨德特工,甚至苏联克格勃,对了,苏联老早没了。
张海却说,阿哥,你没讲错,凶杀案发生时光,苏联还没解体。
我说,我们会不会被监听了?张海说,啥人监听?我说,美国CIA。
还好四下无人,只有西宫隔壁,公交停车场的轰鸣。
我摇头说,我们没这资格。
但我看了天上浓云,又抛出一个可能性,神探亨特都有杀人嫌疑,九年没破案,除非凶手就是侦探本人,一生一世,沉冤难雪。
张海说,阿哥,你可以写故事了。
我说,这不是故事,还漏了一个嫌疑犯,就是我爸爸。
张海说,阿哥,师傅是个好人。
我说,好人也会做错事,好人隐藏最深。
张海又说,师傅真是个好人。
我说,不讲了,我爸爸也没杀人胆量,走吧。
整个秋天,我摊开永动机图纸,摊开建军留下来的书,每夜看一个钟头,一点点都看不懂,好像天书。
每个礼拜,我都去上海图书馆,借一箱子物理学、机械学的书回来。
但我只看到能量总和保持不变,既不能凭空产生,也不能凭空消失,好像建军哥哥并不赞同。
每趟去图书馆还书,我又顺便借了《卡夫卡全集》,倒是看得起劲,又是背脊骨冷飕飕。
1999年,最后一夜,卡夫卡终归来寻我托梦,他就是约瑟夫.K,莫名其妙吃了官司,又莫名其妙被刀子戳死,正好戳到心脏,死得像条狗一样。
就像1990年,春申厂的仓库围墙下,建军哥哥莫名其妙被戳了三刀,其中一刀,戳破了心脏。
卡夫卡来到凶案现场,拉起血泊中的建军,走到苏州河畔,熏人的重金属气味里,藏了夹竹桃花香,一只摩天轮慢吞吞升起来,转起来,一串串四位数字,像发电报,挑了天上星星,一道旋转,变成黑洞,吞噬时间跟空间,拿我也吞进去,回炉再造,脱胎换骨,再吐出来。
我的二十世纪,就这样再会了。
不对,永远不会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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