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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敬天台下三百九十九阶梯,长缨在风中昂然不倒,漫天飞雪卷西风,天子牙旗面前,飞鹰振翅叼旗,万人同跪同呼。
nbsp;nbsp;nbsp;nbsp;杀完的六畜头颅留在祭台之上,剩下的肉,当晚烹了,给出征的将领吃。
nbsp;nbsp;nbsp;nbsp;还有更多的牛羊肉,运进营帐杀了,作为出征之前的赏赐。
nbsp;nbsp;nbsp;nbsp;这是前面半天朕要安排的事。
nbsp;nbsp;nbsp;nbsp;后面还有半天,护国寺燃千香,主持念经持诵。
nbsp;nbsp;nbsp;nbsp;朕跪在寺中最大的一座金佛前,向佛叩首。
nbsp;nbsp;nbsp;nbsp;朕在心里面跟佛说,佛,朕从来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拜你。
如今朕明白了。
天下许多事,人所不能及。
若你天上看得见众生,朕叩请你佑庇朕此去顺利,请你庇佑朕的子民,免受屠戮流离之苦。
请你庇佑景杉一去平安。
nbsp;nbsp;nbsp;nbsp;朕从佛前起身,众位高僧为朕诵经,其中有一位,朕看着有一些眼熟。
nbsp;nbsp;nbsp;nbsp;诵经完,朕临走之前,单独点他会面。
nbsp;nbsp;nbsp;nbsp;寺中一间僧房,只有我跟他两个人在桌前对坐。
nbsp;nbsp;nbsp;nbsp;他木着眼睛,不卑不亢地挺直背,向我请礼。
nbsp;nbsp;nbsp;nbsp;朕说:“苦安大师知道自己身世,可是因为护国寺许多宫里面娘娘爱来,你母妃或者她身边婢女单独跟你见过面?”
nbsp;nbsp;nbsp;nbsp;苦安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
nbsp;nbsp;nbsp;nbsp;朕:“……”
nbsp;nbsp;nbsp;nbsp;朕又说:“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样遮掩。
朕如今没有功夫去治任何人的罪。
当年的那些人,参与其中的,我父皇想要查,他早就查过了,他不管,我又何必管。”
nbsp;nbsp;nbsp;nbsp;苦安双手合十,又喊了一声佛号,再道:“贫僧只是个瞎子,认不清楚谁是宫里的娘娘,谁是平常信众。
更何况,天下善信,在贫僧心中视之如一。”
nbsp;nbsp;nbsp;nbsp;他这么说,证明他嘴巴严,朕没有找错人。
nbsp;nbsp;nbsp;nbsp;“罢了。
朕不问了。”
朕终于道,“朕来找你,是因为朕心中有惑,许多人朕不能够告诉,也不觉得他们能够解意。
苦安大师世外之人,也许身在局外,反而能够迷局之中点拨朕。”
nbsp;nbsp;nbsp;nbsp;苦安问我是什么惑。
nbsp;nbsp;nbsp;nbsp;我说:“朕少年时候恋慕一个人,过了许多年,朕也没有能够忘掉他。
后来朕又遇见上一个人,他也与我是少年相识,即使他做了许多错事,朕也不忍心伤他。
朕突然发现,朕对他也暗生情愫。
朕从前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有一个,绝对容不下其他。”
nbsp;nbsp;nbsp;nbsp;苦安哦了一声,平静的面容上,两个没有神光的眼睛转了转,说:“贫僧明白了。
皇上觉得,皇上遇到的这件事很特殊,不应该如此。
其实依照贫僧的看法,不是皇上遇见的事特殊,是皇上并不明白,恋慕之情与寻常之情,其实并不特殊在哪里。”
nbsp;nbsp;nbsp;nbsp;他举起来桌前的一只碧绿茶盏,“譬如皇上喜欢喝茶,未必皇上就不喜欢喝酒。
非此即彼,是世人占有之心产生的愚见。
正是因为世上许多人分不清楚爱恨之间的界限,所以师生君臣兄弟夫妻,一种情必须要成为一种说法,才能够人本来时刻就在偏离的妄心不往别处去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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