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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嘟囔着坐下，“下回就收五百文。”
nbsp;nbsp;nbsp;nbsp;霍眉坐在旁边一张椅子上，看他熟练地把手指在水缸里点了一下，然后把线捻湿，穿过针孔。
nbsp;nbsp;nbsp;nbsp;她托着腮，把胳膊撑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我说个事，可能有点不好听，不许生气。”
nbsp;nbsp;nbsp;nbsp;一般来说她都会直接把话说出来让他生气，这次甚至特意预告一番，席玉麟意识到了严重程度，攸地绷紧了身体。
nbsp;nbsp;nbsp;nbsp;“席芳心写过遗嘱吗？如果没有，就会冒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子来继承这么大个漱金。”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望着她，她皱眉，“不许生气。”
nbsp;nbsp;nbsp;nbsp;他居然笑了，“我没生气。”
nbsp;nbsp;nbsp;nbsp;她的言下之意是，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不能什么都得不到。
nbsp;nbsp;nbsp;nbsp;“我其实想过。
但师父他原来很抗拒西医，现在什么治疗都配合，明显是有点怕死……我不能这个时候提立遗嘱的事。”
nbsp;nbsp;nbsp;nbsp;她嗤笑道：“你倒是好心。
班主现在脑子不清楚，要是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引导着他乱立遗嘱，话也让他听了，你还落不到好。”
nbsp;nbsp;nbsp;nbsp;“哪有这人？大师兄还是刘师兄？”
nbsp;nbsp;nbsp;nbsp;霍眉便不说话了。
已经提醒过席玉麟，把别人都往好处想也是他的事，她尽到了朋友的义务。
nbsp;nbsp;nbsp;nbsp;上次是时间紧，这次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给她绣，一边绣一边想遗嘱的事。
nbsp;nbsp;nbsp;nbsp;站在霍眉的角度上，她考虑这个自然没问题；自己身为徒弟兼养子，理应盼着师父好。
nbsp;nbsp;nbsp;nbsp;但万一师父真有个三长两短，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远亲……
nbsp;nbsp;nbsp;nbsp;他很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nbsp;nbsp;nbsp;nbsp;整个漱金的地契呢。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简直要疯了，拿针往自己手背上扎了好几下，扎到每处都钻出来一滴浑圆的血珠才稍微冷静些。
nbsp;nbsp;nbsp;nbsp;他又不可遏制地想到，自己又很久没上台了，这个月工资基本没有，如果师父继续住院的话，下个月工资也是没有。
nbsp;nbsp;nbsp;nbsp;我什么时候能远走高飞啊？
nbsp;nbsp;nbsp;nbsp;一天后照样去医院。
做了手术，席芳心又没法下床。
病房内大家都在胡乱聊天，就是没人找他说话，他也不找别人说话。
nbsp;nbsp;nbsp;nbsp;最后还是二号床问：“六号，你是那个什么金戏楼的班主啊？”
nbsp;nbsp;nbsp;nbsp;席芳心说：“是。”
nbsp;nbsp;nbsp;nbsp;“你们家的茶不错，泡的好喝。”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三号插嘴说：“酥糖也可以，不粘牙，哪儿进的？”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怕师父给气死了，帮忙答道：“我回去问问。”
nbsp;nbsp;nbsp;nbsp;由此他对这个说话有北方口音、总是微笑的二号床印象不错。
直到几天后，护士长找到他，委婉地说：“病房是公共场所，请尊重他人，不要唱淫词艳曲。”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一口气显些没提起来，“《思凡》淫在哪儿、艳在哪儿？”
nbsp;nbsp;nbsp;nbsp;“席先生，容我说一句，我们这里是高级护理病房，这几位病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还请不要把不入流的东西带进来。”
nbsp;nbsp;nbsp;nbsp;“拿高级两个字唬谁，一周四十二块，我们是没有交吗？”
他皱眉道，“一号床每天鬼叫，你不管；三号床每天对护士动手动脚，你也不管。
到了晚上，满屋子病人各发各的疯，吵得人睡不了觉，我们都没说什么——我不过大白天的压着声儿唱了几句，你们就有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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