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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晚上六点，灯准时熄了，只剩戏台在发光。
报幕员穿着中山装，笑盈盈地出来向大家招手，在介绍什么；霍眉统统听不进去。
人一站在台上，她就死盯着对方的脸研究：是不是他？
nbsp;nbsp;nbsp;nbsp;不是他。
nbsp;nbsp;nbsp;nbsp;忽地锣鼓齐响，干冰造出的雾气漫了满台；等雾气退去，七个穿着彩衣裳的仙女就翩然从门后钻出来。
她把屁股往前挪了挪，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比锣鼓还快，叫她很难受。
这七个仙女又乱动、又摇头晃脑，上着彩妆，根本看不清楚人脸。
听声腔更不可能，市院和漱金的差别太大了，一开口，个顶个的嗓子好，没有谁的特别突出、特别熟悉。
nbsp;nbsp;nbsp;nbsp;又是一阵锣鼓响，七仙女下去了！
nbsp;nbsp;nbsp;nbsp;她轻轻地“哎”
了一声，简直坐立难安，又把屁股往后挪、靠回椅背上，双手报臂，重重地呼出鼻息。
nbsp;nbsp;nbsp;nbsp;又有几个妖怪上场，和玉皇说着什么。
席玉麟会不会又唱回生角了呢？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感觉很着急：什么破戏，这么多人在台上晃悠，叫人怎么认？虽说如此，还是尽力辨认着。
生角的妆不浓，还能看得出大致脸型，没有属于席玉麟的那张小尖脸。
nbsp;nbsp;nbsp;nbsp;她正聚精会神地逐一打量，忽然又是锣鼓打响、吓了她一大跳。
第一折子结束！
nbsp;nbsp;nbsp;nbsp;第二折的演员匆匆跑上台来，几个须生，其中万万不会有席玉麟。
她不看他们，只闭上眼，反复回忆刚才那几人的体态、腔调，觉得这个也有点像，那个也有点像，却没有哪个特别像。
待七仙女又跑出来，她的屁股也再次滑到座椅前端，眯起眼睛逐一打量。
nbsp;nbsp;nbsp;nbsp;一个可怕的想法萌发出来：我兴许不认得他了。
nbsp;nbsp;nbsp;nbsp;分别的时候，席玉麟才多大？他的模样还没定型，再者，红气养人，苦难摧折人，不知道他受过哪一种，但总之不会和分别的时候一模一样。
譬如霍眉自己，变化多大呀。
nbsp;nbsp;nbsp;nbsp;想到这里时，七仙女开始转着圈儿舞水袖，转得飞快，那水袖也像个柔软的圈，围住了她们。
舞到最后，忽然向前一跪，顶胸掉头将袖子向两边弹开，人静止了，头顶的琳琅发饰还在兀自颤抖。
nbsp;nbsp;nbsp;nbsp;观众们高声喝彩起来，噼里啪啦地往台上丢彩头，有硬币，甚至还有以美元为单位的纸币。
小姐们拔簪子往台上扔，少爷们起了兴致，兴许会脱了手表扔出去。
这些东西真不便宜，一旦扔到台上，就是整个戏班子共享的了，班主一个子儿也不能拿。
nbsp;nbsp;nbsp;nbsp;霍眉预感到自己没法挑出某一个人赏彩头了，她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席玉麟。
阿坤询问的目光望过来，她就摆了一下手。
nbsp;nbsp;nbsp;nbsp;欢呼的浪潮于是在此刻巅峰：众目睽睽之下，阿坤往台上抬了一箱金条。
nbsp;nbsp;nbsp;nbsp;第153章金条第三折戏演到中途，一个工作……
nbsp;nbsp;nbsp;nbsp;第三折戏演到中途，一个工作人员冒着腰跑到阿坤旁边，操着一口四川话问他主子是谁，班主想见见。
nbsp;nbsp;nbsp;nbsp;霍眉坐在旁边，看也不向阿坤那边看一眼，将脸掩藏在面纱里。
nbsp;nbsp;nbsp;nbsp;她何尝不想见，但今晚这事儿肯定会引起轰动，倘若走到班主面前、表明身份，回去怎么见何炳翀？都知道她爱财如命，她要怎么解释？算了吧。
席玉麟履完约，他们的缘分也就尽了，然而日子还要过，她还要回去当何二太太。
nbsp;nbsp;nbsp;nbsp;念及此，霍眉几乎是悲恸起来。
正好又是一阵喝彩声，她没注意看戏，不知道刚演了什么，只知道有人又在扔彩头了，她就又摆了一下手。
nbsp;nbsp;nbsp;nbsp;阿坤抬上了第二箱金条。
nbsp;nbsp;nbsp;nbsp;整座戏院哗然，她充耳不闻，只是执着地在那些演员脸上寻找故人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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