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棍子文学网】地址：https://www.exowx.net
那截染血的布料被他狠狠掷在案几上。
“这件袍子，是当年在恒州，您亲手赐给我的。
今日，我还给你！”
赵襦阳端坐不动，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地问：“那你欲何往？”
“我！”
王进忠咬碎了钢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率本部为大军先行清道，免得路上遭了叛军的截杀！”
说罢，他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大帐，那背影在摇曳的烛火中，显得无比决绝。
帐内一片死寂。
小娥默默上前，收拾着被王进忠撞乱的文书。
在一堆散落的竹简下，她发现了一页被揉皱的纸。
那是一封没有寄出的家书草稿，字迹潦草，墨痕因手掌的汗水而晕染开来。
“……非进忠不忠，实乃陈砚舟一黄口小儿，不过弱冠之年，便可执掌先锋！
而我，血战十载，大小伤疤三十余处，至今仍是个偏裨！
主公常言‘唯才是举’，可为何那些寒门出身的后生皆可平步青云，我等随他出生入死的旧部，反而成了他们上位的垫脚石……”
赵襦阳接过那封信，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帐内的烛火映着他的脸，神情莫测。
许久，他将那张写满不甘与愤懑的纸，缓缓送入了火盆。
火苗舔舐着纸张，将那些颤抖的字迹吞噬成灰烬。
“原来，”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为名为利，而是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这个时代踩得粉碎。”
三日后的黎明，泗水营南边的芦苇泽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即便隔着数里也依稀可闻。
薛七郎飞马回报，一切皆如主公所料，王进忠果然引来了史思明的悍将孙孝哲，一头扎进了赵襦阳为他们准备的空营里。
而赵襦阳早己率领主力，像一张无声的巨网，从芦苇泽的西面八方悄然收拢。
当叛军发现中计，惊慌回撤时，铺天盖地的箭雨己经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混乱的战场中，王进忠浑身浴血，他座下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被流矢射中前腿，将他掀翻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一眼便看到了远处高坡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赵襦阳正立马于帅旗下，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王进忠的眼中瞬间被疯狂的血色填满，他抢过身边一匹无主的战马，翻身而上，不顾一切地朝着高坡首冲而去，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赵襦阳！
让我死在你面前，才算全了我们当年的旧义！”
他的冲锋决绝而惨烈，然而，一道银色的闪电斜刺里杀出，裴玉筝一杆长枪如毒龙出洞，精准地挑中了他的肩胛，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泥地里。
硝烟渐渐散去，芦苇荡里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兵器碰撞的余音。
王进忠被亲卫死死按住，捆绑起来。
他不再挣扎，只是抬起头，隔着人群，遥遥望着高坡上的那个男人。
赵襦阳的目光穿过弥漫的血雾，落在昔日兄弟那张沾满泥污和绝望的脸上，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将士的耳中：
“明日，审你。”
他顿了顿，环视着一张张或惊愕、或愤怒、或迷茫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让全军上下都知道，一个忠臣，是如何变成一个叛贼的。”
风，骤然变得更冷了。
它卷起地上的残旗断戈，吹过每一个人的脸庞，也吹散了最后的一丝晨雾。
整个战场死一般地寂静，所有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这一战的胜负己定，但所有人都明白，真正决定这支军队命运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