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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西，天光乍破。
恒州城西的战鼓声还未完全平息，凄厉的号角却毫无征兆地在东门上空炸响。
那声音尖锐而急促，仿佛要撕裂守军一夜未眠后疲惫的神经。
史思明的大军如退潮般从西门撤离，又如涨潮般，以更凶猛的姿态扑向了城防最薄弱的东门。
东门的城墙因地势之故，比别处低矮了近一丈，守卒更是不足三百，多是临时征调的民夫。
斥候陈砚舟飞马奔上西门城楼，盔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声音嘶哑地急报：“节帅！
东门告急！
敌军主力全压上去了！
东坊的民夫老弱居多，恐怕……恐怕撑不了多久！”
赵襦阳站在高耸的角楼上，目光如鹰，瞬间便穿透了数里外的烟尘。
他清晰地看到，敌军中军大纛之下，史思明身披金甲，亲自策马压阵。
这头狡猾的北地枭狼，在西门撞得头破血流之后，立刻改变了策略，使出了最简单也最致命的招数——避强击弱，企图从恒州最柔软的腹部一刀剖开。
“他倒是聪明，知道西门的火油不好惹。”
赵襦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却燃起了熊熊烈火，“可惜，他避开了火油，却忘了人心亦可燃！”
他猛地转身，声若洪钟：“小满！”
一名身形清瘦的少年从亲卫队中应声而出，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叫小满，年仅十西岁。
他的父亲，斥候队长薛平远，三日前在城外探查敌情时，为掩护同伴撤退，身中数十箭，壮烈殉国。
赵襦阳亲手解下身后那面代表着节度使亲临的玄色大旗，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用金线绣成的“赵”
字熠熠生辉。
他将沉重的旗杆递到少年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持此旗，赴东门。
告诉将士们，本帅与他们同在。
旗在，人在！
旗倒，城亡！”
小满伸出的双手在接到旗杆的一刹那，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不仅是旗的重量，更是整座城的重量。
但他没有丝毫退缩，清瘦的脊梁挺得笔首，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回应，声音嘹亮，盖过了远处的喊杀声：“父死于国，我当继之！
请节帅放心，小满誓与此旗共存亡！”
少年扛着几乎比他还高的大旗，决然奔向东门。
当那面玄色金字大旗出现在东门城墙最高的女墙之上时，原本有些骚动和慌乱的守军瞬间安静了下来。
全城的人，无论是在哪个角落战斗，都能看见那面象征着主帅意志的旗帜，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地钉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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