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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偶尔散开的灰白云气，他终于看清了沉渊境的部分面貌。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无底深渊，更像是一片被撕裂、被遗忘的破碎大地。
巨大的、犬牙交错的黑色岩峰如同大地刺向天空的利齿。
岩壁之上，随处可见大片大片凸出的、闪烁着幽蓝、暗紫、惨绿等诡异光泽的巨大晶簇，它们形态狰狞，仿佛大地深处生长出的、带有剧毒的獠牙。
更远处，隐隐可见暗红色的光芒在地平线的巨大裂隙下涌动，那是熔岩海散发的光与热。
空气沉闷、灼热，混杂着硫磺、金属锈蚀和岩石粉尘的浓烈气息，每一次吸入都让肺部火辣辣地疼。
这就是沉渊境。
苍穹之下的放逐之地，被龙裔视作污秽与矿石来源的苦寒之所。
艾利安挂在枯枝上，如同挂在悬崖上的虫豸。
上方，是吞噬了辉耀王庭的厚重云层，追兵的怒吼和星轨飞梭的嗡鸣似乎还在云层之上隐约回荡。
下方，是布满尖锐晶簇和嶙峋怪石的陡峭岩壁，以及更深、更黑暗的未知。
失血、剧痛、寒冷、窒息感……每一种都在迅速消耗着他仅存的生命力。
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再次点燃了他眼中微弱的火焰。
他咬着牙，舌尖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咸腥味。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还能活动的手臂，尝试着去够更靠近岩壁的、更粗壮的枯枝分叉。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肋骨的剧痛和断裂处骨茬摩擦的可怕声响，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
他强迫自己忽略痛苦，将全部意志集中在攀爬上。
手指抠进枯木的缝隙，脚蹬着岩壁上微小的凸起，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一点点地、艰难地向上挪动。
血和汗混合着滴落在下方的晶簇上，发出轻微的“嗤嗤”
声，瞬间被蒸发。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将自己拖离了那根救命的枯枝，爬到了岩壁上一块相对宽阔、勉强能容身的岩石平台上。
他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肋骨断裂处的剧痛。
左眼的灼痛和右眼的冰冷麻木感依旧纠缠着他。
他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最严重的肋骨断裂，左臂脱臼，身上遍布深浅不一的划伤、擦伤和灼伤，右腿膝盖也肿得厉害。
刑场上的伤加上坠落的伤，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必须离开这里，找到一个能处理伤势、暂时躲避追捕的地方。
一个模糊的地名在混乱的记忆中浮现——锻炉之心。
那是岩心矮人在沉渊境建立的最大也是最坚固的城市，以蒸汽科技和矿藏闻名。
据说那里是矮人反抗星穹议会意志的象征之一，虽然表面上依旧臣服，但议会的力量在那里渗透得并不深。
更重要的是，养父生前曾是一名在沉渊境边缘矿洞讨生活的矿工，偶尔醉酒时，会模糊地提起那座钢铁之城，提起那里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永不熄灭的炉火。
那里，或许有一线生机。
艾利安撕下破烂衣襟，忍着剧痛，笨拙地将脱臼的左臂复位，用布条和捡来的坚韧枯藤勉强固定住断裂的肋骨。
他收集了一些岩石平台缝隙里生长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挤出一些粘稠冰冷的汁液涂抹在几处较大的伤口上，希望能起到一点止血和消炎的作用。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望着沉渊境那被巨大晶簇和硫磺烟尘染得光怪陆离的天空，苍穹之上的浮空岛早己被厚重的云层彻底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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