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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并非遗忘废墟中那种带着金属锈蚀的死寂之暗，而是更加粘稠、更加沉重、仿佛被万吨海水包裹的深海之暗。
冰冷刺骨的海水无处不在，挤压着每一寸皮肤，渗透进破碎的衣物，舔舐着尚未愈合的伤口。
艾利安的意识在无边的冰冷和剧痛中沉浮。
左眼是永恒的灼痛炼狱，每一次神经的抽搐都牵动着整个头颅。
右眼……那里只剩下一种沉重、冰冷、如同镶嵌了深海玄冰的麻木感，彻底断绝了光明的希望。
契约的代价如同烙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感觉自己在移动，被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水流裹挟着，如同随波逐流的浮木。
耳边是水流沉闷的呼啸，还有……一种低沉、悠远、如同鲸歌般的奇异韵律，穿透厚重的海水，首接敲打在意识深处。
那是雾隐境深海特有的“次声波海语”
，是水流本身在歌唱，是巨大海兽在深潜，也是人鱼城市运转的脉搏。
血珊瑚契约带来的力量——那冰冷而磅礴的雾海操控力——如同沉睡的巨兽蛰伏在他体内，与星语者核心赋予的冰冷感知、左臂残留的星泪能量悸动、以及右眼封印的麻木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混乱而奇异的平衡。
他能模糊地“感知”
到周围海水的流向、压力、温度的变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那些巨大珊瑚礁的生命脉动，仿佛水流成了他失明后延伸的感官。
但这感知是冰冷的、模糊的，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远不及视觉的首接与清晰。
更让他心悸的是，他感知不到莉瑞娅了。
契约成立时的紧密链接，那种近乎血脉相连的感觉，在坠入深海漩涡后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她怎么样了？记忆冲击是否摧毁了她的意识？塞莲娜祭司长用生命换来的公主，绝不能……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强大的水流冲击袭来！
艾利安感觉自己被狠狠地甩了出去，撞在某种坚硬、布满细小孔洞的粗糙表面上。
水流的速度骤然减缓，周围的环境似乎变得……相对稳定？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摸索着身下。
触感冰冷、粗糙、带着海水的滑腻和一种独特的、类似珊瑚的质感，但更加致密、更加坚硬。
是某种海底岩石？还是……人鱼的建筑？
“唔……”
一声极其微弱、饱含痛苦的呻吟，从不远处传来。
是莉瑞娅！
艾利安心中一紧，不顾身上的剧痛，循着声音的方向，手脚并用地在黑暗中爬过去。
水流感知让他“看”
到一个蜷缩在角落的、散发着微弱生命能量和混乱精神波动的轮廓。
“莉瑞娅！”
他摸索着，终于触碰到她冰冷的手臂。
入手一片冰凉，但不再是之前那种濒死的虚脱感。
契约的力量似乎在缓慢地滋养着她，只是她精神层面的痛苦依旧剧烈。
“痛……好多……碎片……不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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