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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在齿间无声碾过，带起腥甜的铁锈味，是方才咬破的唇瓣再次渗出血来。
他竟未察觉疼痛，只觉得一股空茫的恨意无处着落，盘旋回荡，蚀心噬骨。
她竟真的走了。
在他那般狼狈不堪，几乎将最脆弱的肚腹和最不堪的秘密都剖开在她面前之后，在他哀求得她心软，动用那般凶险手段为他强留孩儿之后，她竟能转身便走得如此干脆利落，头也不回。
留下他一人，拖着这具耻辱而沉重的身子，在这前途未卜的孤途上，苦苦挣扎。
是了，她本就是前朝余孽。
与那些逆贼本就是一伙。
往日种种，那些沉默的照料，那些悄然的体贴，那些令他偶尔心悸的瞬间，不过皆是虚与委蛇，是探听隐秘的手段，是等待时机给予致命一击的蛰伏。
可笑他竟真的有一瞬，以为那冰雪之下或有一丝真情。
可笑他竟在她面前，流露出那般摇尾乞怜的脆弱之态。
她看着他挣扎，看着他沦陷，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为她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情而动摇，最后在他最脆弱，最需要她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抽身而去。
好得很。
当真是好得很。
他扯出一个怨毒扭曲的笑。
这世上，本就不该有任何期待与软肋。
从前是他糊涂，竟险些信了那虚情假意。
如今这般，很好。
孩子是他的。
只是他的。
与任何人无关。
心口那处被撕裂的伤口，仿佛又被狠狠揉进了一把冰碴，痛得麻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与空洞。
顾清淮缓缓抬手，抚上自己那依旧高耸的腹部。
这里曾承载过他隐秘的期待与柔软的悸动，此刻却只余下被利用，被抛弃的难堪。
“孽种……”
他低声喃喃，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怨毒，“你与她……都是一般的……来讨债的……”
那腹中的孩儿似乎被这充满恶意的低语惊扰，轻轻踢动了一下，力道微弱，却清晰可辨。
顾清淮浑身一僵，抚摸着的手骤然停顿。
沉默良久，那满是恨意的眸子里，终究极快地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挣扎与痛楚。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即便恨她入骨，即便视此为毕生耻辱，这孩子，是他用自己的骨血，忍受诸般非人苦楚，甚至险些搭上性命才保下来的。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却带着颤音。
他手掌覆盖在躁动的腹顶，感受着那里面小生命的不安，语气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安分些……若连你也不听话……”
前路漫漫，漠北苦寒，他拖着这残破的身子和一个不知能否保到足月的孩子，身边再无那个能与他分担隐秘，施针用药之人。
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缓缓侧过身，蜷缩起来，将脸埋入柔软的锦被之中。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极淡的，属于她的清冷香气，混着药草与血的味道。
一丝极微弱的水汽，无声地洇湿了昂贵的苏绣被面。
从此，他只做他的储君，漠北的钦差，一个心硬如铁，只为权力与复仇而活的怪物。
那些软弱的、渴爱的、属于“顾清淮”
的部分，已然随着那个女人的离去，彻底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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