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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一番施针用药，又强灌了些参汤米浆下去，陆参商终是悠悠转醒。
只是那双眸子睁开，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灰败，目光冷淡扫过这奢华却陌生的寝殿，闪过一丝恍惚，旋即又归于漠然。
她竟是在太子寝宫之中。
顾清淮守在一旁，见她醒来，心下先是一松，旋即又被那眼神刺得心头一紧。
他挥手屏退左右，殿内只余他二人，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几日煎熬，他面色亦是不佳，眼下乌青，唇色泛白，孕吐与心焦双重折磨下，竟也清减了不少，衬得那双凤眸愈发深邃难测。
他望着榻上面无表情的女子，心中百味杂陈，那些妒恨怨怼，在她濒死的那一刻，早已化为无尽的恐慌与后怕。
他踌躇良久，指尖微微颤抖。
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缓缓坐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她瘦削的脸颊。
陆参商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指尖。
顾清淮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痛楚。
沉寂良久，顾清淮望着她苍白瘦削的侧脸，心中百转千回，那些妒恨、委屈、恐惧、后怕交织翻滚，最终却化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
他不能再失去她，更不能，让孩子失去母亲。
他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轻轻捉住她冰凉的手腕，引着那纤细微颤的手，缓缓抚上自己微隆的小腹。
顾清淮避开她冷漠的视线，引着她的手，一点点地，带着一丝微颤地，抚摸自己宽松寝衣下那已有柔和隆起的小腹。
那里虽被宽松寝衣遮掩，但细细摸去，已能感受到并不明显的圆润弧度。
他凤眸紧锁着她的手，似是不敢看她的神情。
他抛却了所有的骄傲与防备，将这足以令他万劫不复的秘密亲手捧到她面前，如同献祭般，带着孤注一掷的惶恐与卑微的希冀。
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与艰难：“你……你摸摸看……”
陆参商手掌触及那陌生的隆起，身子猛地一僵，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又化为更深的讥诮。
顾清淮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兀自低声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惊天的秘密，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脆弱：“这里……有了你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
他抬起眼，望向她，凤眸中情绪复杂，有不安，有期待，更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最致命的软肋，毫无保留地剖开在她面前。
然而，预想中的震惊、欣喜、哪怕是无措，都未曾出现。
陆参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至极的弧度，轻轻嗤笑一声，缓缓抽回了手，仿佛碰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那笑声极轻，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顾清淮心里。
“太子殿下，”
她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为了平衡后宫，替这不知来历的孩儿寻一个身份低微，易于拿捏的生母，当真是煞费苦心，连这等惊世骇俗的谎话都编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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