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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曦光撩开帐门，走出营帐，雪花伴着狂风一道打在他的铁甲上，几乎吹得他走不动路。
nbsp;nbsp;nbsp;nbsp;他伸手抹去眉睫间的冰霜，望见哥舒翰正策马踏碎冰层而来，猩红大氅在雪幕中猎猎翻卷，宛如一团不肯熄灭的烽火。
nbsp;nbsp;nbsp;nbsp;“连鹞鹰都冻得缩了爪子。”
慕容曦光将铜胎鎏金手炉推给来客，帐内的炭火映出他眼底的一点焦虑，“洪济城头的吐蕃大纛倒是精神得很。”
nbsp;nbsp;nbsp;nbsp;哥舒翰卸下结冰的兜鍪，端起酒盏灌了一口：“当初就应该用我的计策，趁着夜色奇袭洪济城，也不至于到了今天我们还在黄河北岸长吁短叹。”
nbsp;nbsp;nbsp;nbsp;慕容曦光抬眸瞪了他一眼：“十五天前那样滴水成冰的温度，夜袭恐怕不太明智吧？哎，你！
领兵打仗的人，少喝酒。”
nbsp;nbsp;nbsp;nbsp;“哎，按照我叔叔的说法，这是我们的性格。”
哥舒翰笑了，“想要叫我们不喝酒，除非有郡王的军令。”
nbsp;nbsp;nbsp;nbsp;“大哥哥的军令是我们要在本月内攻克洪济城。”
慕容曦光取过烛火，照亮了帐中挂着的一副舆图，“想想办法，该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两个月之前，大唐与吐蕃在长安的谈判再度破裂，负责谈判的左散骑常侍解琬甚至给朝廷写了篇长篇累牍的奏疏，大骂吐蕃人狼子野心不可回转，要朝廷早日屯兵待战。
nbsp;nbsp;nbsp;nbsp;解琬游走边塞多年，一连参与突厥、吐蕃、突骑施等国的数次谈判，唯有这次风度尽失，可见吐蕃人是何等狮子大开口。
nbsp;nbsp;nbsp;nbsp;李重俊与一众宰相斟酌再三，最终诏命河西、碛西等地多处屯军备战，主帅的名字在朝中争执了数日，最终还是姚崇以“年长稳重”
为理由，任命了原安西大都护薛讷为鄯州都督，总领此战军事。
又命凉州都督郭知运和阴山安乐王慕容宣彻、燕王慕容曦光为副，命碛西镇守使、碎叶郡王洛北从旁佐之。
nbsp;nbsp;nbsp;nbsp;“姚相公打压大哥哥的心思也太明显了些。”
一到青海前线，慕容曦光就忍不住和自己的叔叔抱怨：“这个‘佐’字一加，就是说论功行赏的时候轮不到他，一旦打了败仗，朝廷就要找他算账。”
nbsp;nbsp;nbsp;nbsp;“要是洛将军真想要计较这些，就不会不计前嫌地把郭虔瓘派来助阵了。”
慕容宣彻摇了摇头，“论格局，你还得和他再学学才是。”
nbsp;nbsp;nbsp;nbsp;话虽这样说，他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nbsp;nbsp;nbsp;nbsp;姚相公也是当过灵武道大使的人，怎么把行军打仗想得如此简单。
虽说军法森严，军令一下，众军莫敢不从，但决定战争胜负的从来是人——洛北功高，薛讷年长，他把这两位放在一起，不怕军中起内讧？
nbsp;nbsp;nbsp;nbsp;好在这几年唐军东征西讨，算是重树了太宗时代的赫赫威名，吐蕃军队一时不敢大举进攻，只日夜增兵前线，隔着黄河九曲与唐军对峙。
nbsp;nbsp;nbsp;nbsp;如此月余一过，长安和逻些城都等不下去了。
两位君主均是年少登基，都想抓住这次机会为自己树立威望。
李重俊甚至把手书寄到了碎叶城里，要求洛北“为国立威”
。
nbsp;nbsp;nbsp;nbsp;彼时春花初开，洛北正在地头同屯田的士兵一道劳作。
他接过皇帝诏命，脸上难得起了难色：“陛下要我率军出征，为国立威，可我一无主帅之任命，二无粮草后援，我能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使节看着他，也是一脸难色：“小人只是奉命传话，郡王何必为难小人。”
nbsp;nbsp;nbsp;nbsp;洛北静默不言，俯首谢恩之后，提笔写信给前线的慕容曦光和哥舒翰——
nbsp;nbsp;nbsp;nbsp;“本月之内，速取洪济城。”
nbsp;nbsp;nbsp;nbsp;洪济城在黄河南岸，正是当年解琬、洛北与吐蕃人划下的边界之后由吐蕃人所修筑的。
nbsp;nbsp;nbsp;nbsp;此城依照地势修建，夯土垒筑，极为易守难攻。
慕容曦光和哥舒翰奔袭到此，围攻数日都不曾攻下，只得隔河扎营，与其遥遥相望。
nbsp;nbsp;nbsp;nbsp;慕容宣彻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的黄河九曲，羊皮卷上凝结的冰晶簌簌而落。
“吐蕃人在洪济城囤了三年粮草，分明是要和我们耗到地老天荒。”
他忽然用刀柄敲了敲沙盘，“你看这城墙走势——”
nbsp;nbsp;nbsp;nbsp;木制的城寨模型在烛火泛着光，哥舒翰凑近细看，倒吸一口冷气：“吐蕃人把城墙修成了锯齿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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